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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羽軒:一個比賽,為何勝過一學期的PBL必修課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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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學校高一時,有一門校訂必修 PBL 課 (Project-Based Learning)是一門要學生提出問題並解決的課,和挑戰賽很相似。但當時我和班上的同學,其實心裡都知道我們都只是交差了事的完成那課堂作業,「表演」得很好,我自己知道,我內裡卻空空如也。

青年永續挑戰賽不同的是,參與的同學都有「想要解決問題」的決心和熱情。

挑戰賽,使我學會去拆解問題,它告訴我,如果你認為「你無事可做」那是你不夠了解問題,它也讓我了解到說故事和表現自己成果的重要,故事不是說教,可以快速地讓聽者進入情境;表現自己不是表演,是在有成果後如何如實表現出來的能力。

比賽完後,我覺得自己是很飽滿的,我敢勇敢的說:「我喜歡這樣的社會探究,從訪問、聚焦問題再到實際動作去解決問題,我覺得很有趣 !」

所以如果你有想試試想法,不要在意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,就勇敢的報名吧!

為什麼我當初參加這比賽

參加活動時我是高二下,決定要報名也只是在期限的前一天,參加的原因單純是一股衝動,想說反正我在初賽就會被刷掉了。沒想要卻進到複賽甚至決賽,而賽程剛好卡到高二升高三,那個準備學測很重要的暑假。我歷經了多次自我懷疑,別人都在讀書我在幹嘛?我要繼續花讀書時間繼續用下去嗎?

但現在的我很高興當時已「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」為理由說服自己,誤打誤撞的堅持到比賽最後一刻。

想要解決問題,要先知道要解決的問題在哪裡

我們團隊所做的性別議題是:如何提升我們身邊的人對於 數位性暴力* 的同理心。

比賽前我就知道數位性暴力、知道N號房事件,但除了為被害者傷心,對加害者痛恨,我沒有其他想法,我不知道能做什麼。

 (*數位性暴力:簡單來說就是關於網路和性的案件,最典型的犯罪就是散播他們的性私密影像。)

不過對於這樣的比賽,我早在腦中就有幾種計畫可以執行的方向,「提升同理心?」我認定這是每個人本身價值觀的問題,無法輕易改變,所以我們能做的最多僅是告訴大家:「不可以責備被害者喔。」當作個改變的開頭,要真正的改變要等未來慢慢的淺移默化。

那要介紹這議題,我直覺就想到設展,可以做互動遊戲、可以做成線上的展覽,也可以製作成卡牌,當時我拿了市面上卡牌的商品給組員看,滿興致勃勃的期待企劃書之後的「實作」,我想,哈,我還真有創意 !

不過這自以為了解在工作坊中被推翻了。

小羊解決問題的那場工作坊裡面就有不同主題的人問了:「我們似乎什麼都不能做?」的問題,小羊確切的回答我忘記了,但總之被小羊打槍了。

而在工作坊中同為參賽者的 Ivy 和小羊的討論讓我好像了解一點我們要從哪裡下手解決比賽問題。

小羊拋出一個問題:要怎麼解決假訊息氾濫?

Ivy 回答是做一個現在網路上很多的心理測驗,讓大家玩完之後意識到,啊 !我被假訊息了 !

那時我還是沒有很懂對於解決問題的幾個架構 (現況分析、目標設定、主要障礙、限制條件),我只記得Ivy因為沒有辦法證明那個方法有用,也被小羊打槍了。

我覺得這個情況很像我,在一開始就想了解決方案,卻沒有想,怎麼證明我這樣做可以確實解決問題,又如果這個方法已經有人在做,比起已經有規模的組織,我有甚麼非執行這個方案得理由嗎?

工作坊中小羊舉出了很多有創意又可以對到問題核心價值的方案,讓我很好奇,那我到底該怎樣做,才是能達到「提升同理心」這個目標。另一點我獲得的啟示是在設定 TA,我不一定要做的很大、接觸到整個社會,才是「成功的改變」,就算只是五個人,或甚至只是我身邊的同學也可以。

回到問題,我們的目標是提升「我們身邊的人」對於數位性暴力被害者的同理心,所以我們現在應該要做得是訪問「我身邊的」15位同學,想辦法知道為甚麼他們沒辦法同理被害者的原因,而我們的實作就該去解決那個問題。

訪問、企劃書

在進到複賽後,為了要訪問同學,常常要利用午休和放學等空閒時間,對於午休一定要睡覺、一放學就衝出校門的我來說,著實打亂原本平淡生活的節奏。我當時很慌、很累,先是陷入和組員的溝通不良,導致主要是由我來訪問,企劃書八成也是我完成的,原本打算用一天完成的企畫書我打了一個周末。

不過我很享受訪問的過程,很謝謝願意給我想法的受訪者。而我所聚焦的問題是主辦方題目所提供的新聞《青春煉獄》類型的案件,上傳性私密影像的案件。

最後我歸結出——我們身邊的同學最沒有辦法同理的是:生活一切正常,不用擔心錢等,明明就可以有選擇不傳卻還是傳了自己性私密引向的被害者。所以我要解決的問題就是「有什麼方法,去解決大家心中的這個不能同理的結?」

決賽的報告照片

論怎樣算是「好的」組員

這階段也是我最後悔的事,關於找組員,我認為只要你有熱情想要完成一件事情,除了躺分仔可以忽略外,其實像我身邊每個都應是很好的組員。

複賽前我有和我的組員聊聊關於至今,為什麼沒有來和我一起訪問、一起查資料,我才知道他們的難處,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我一樣全心投入比賽,而他們其實也想參與,只是害怕麻煩我,害怕讓我重複的話一再解釋。

這讓我和之前和別人的合作經驗連結,真正好的團隊,不一定要是每一個人都很有想法很會說話,而是頭腦轉比較快的,可以去回頭和比較慢的人討論、互相切磋想法,雖然比較花時間,卻可以想的更細——這才是合作,這樣才是真正的發揮團隊的效果。

但是因為我中途就放棄和我原本的組員溝通,選擇一個人埋頭苦做,才導致這時的團隊分崩離析。可是當時的我因為比賽和課業帶來的壓力,沒有這個心思去想到底要怎麼合作,我很後悔傷害當時的組員。

而埋頭趕完企畫書後,在偶然在一次下課我和一位同學聊起了這個比賽,竟發現他和我對想做的事情的想法極其類似,而且他也對這樣的比賽感興趣 !他就是後來加入我們團隊的 Una。

我說這段只是想表示,只要你有熱情的在做你喜歡的事情,自然就會遇到志同道合的夥伴。

聚焦問題,實際方案其實沒有那麼難

回到問題,我們企劃書的結論是我們身邊的同學最沒有辦法同理的是,生活一切正常,不用擔心錢等,明明就可以有選擇不傳卻還是傳了的被害者。

不過說真的,當時我和 Una 也不能說自己「完全」同理這樣的被害者。

為此我們苦惱了很久,在複賽後工作坊也和出題組織討論怎樣解決我們自己的疑惑。

最後我們回到我們的訪談,認知到:完整的「事件」或「故事」,至少可以從理性方面讓旁觀者理解被害者。好比只是正常的上廁所卻被偷拍,誰想得到?或者從小,心理上的缺陷,外表看不出來,但也間接造成了被害者渴望獲得肯定,才掉入陌生人「可以表現自己」的圈套。

如果大眾完全了解這些過程,相信,至少會比較可以理解,但如果被害者沒說出來呢?或者說,這社會環境不允許被害者說出來呢?如果當大家面對受害者的第一反應是:你為什麼一開始要上傳啊?這樣受害者又該如何開口,讓你理解他掉入圈套的「不可抗力」?

參賽出題的 TA 是我們身邊的同學,經歷多次討論後,我們決定辦實體活動,因為比起展覽、卡牌遊戲,我們認為活動是和參與者更直接的接觸,而要大家耐下性子聽我們說實際案例,又好像和一般的性暴力宣導重疊?反把聚焦點拉回「所以你們不要…….就好了」了嗎?

我們想讓參與者親自體驗,那種不知不覺陷下去的「不可抗力」。

活動設計:要怎麼造成「不可抗力」的情況?

我們以「密室逃脫」為架構,在活動空間 (教室)藏一些紙條和一個寶箱 (有鎖的盒子),一開始我們只告訴參賽者:「請在教室裡面找出一個女孩的故事,找完後告訴我們。」當然藏在教室的那些紙條除了故事片段,還有寶箱密碼的線索。過程中我們不做其他引導,而出於人類本能的好奇心,他們會偏離原本「找故事」的主要任務,去做我們根本沒有要他們去做的「打開寶箱」,事實上他們只要找完故事告訴我們,活動就結束了。

這就是一個沒有被要求這樣做,但是參賽者卻自己掉入陷阱的情境。

活動後我們會做一個「我們為甚麼辦這活動」的總結,並且和參與者討論他們參與後的想法。

(咖啡色有鎖的盒子是「寶箱」/黃色框框是寶箱密碼的線索/藍色框框是主線故事)

圖為參與者找到故事後,試圖找到之間的關聯。

故事片段 (描述被害者變成被害者的過程)
寶箱密碼線索 (答案:沒有0/沒有4/有5/沒有2)

困難:陷入「我覺得不只這樣」的迴圈

活動進行得比我預想的還順利,以上帝視角觀察參與者的反應很有趣。而且我很享受和大家坐下來圍圈討論的氛圍,每次的討論,我都感覺自己好像又更接近,自己心中對這個議題的「答案」。活動後我也試圖在網路上找更多的資料,希望可以多知道些什麼。

但這樣的渴求在辦到第三場活動時開始絆住我。

我想要從參與者身上多得到些什麼新的想法,但過度的疑問,讓我在訪問參與者的感想時詞窮,或是不知道怎麼在決賽前,開始收束想法,準備為此計畫做結,做出決賽報告。

我知道自己對一個議題久了,為了不要讓自己失去熱情,我希望我可以一直獲得新東西。

好在最後一場活動的討論,參與者和我的夥伴,幫我釐清我心中的問題,讓我停止質疑自己心中疑惑的黑洞,開始著手製作報告。

收穫:了解對一件事情純粹的熱情

最後我們沒有得獎(錢錢TT),但我不覺得我們的計畫比不上人家,我很高興自己當時的一時衝動,參加了這個比賽。

首先,我遇到和很棒的組員 Una。

他總是配合每一次的討論。討論前我會先決定好我們要討論的問題,和我可能需要的基本資料,而他常常能在我拋出問題後給我反饋,讓我知道下一步要怎麼下去,真的有一種互補的感覺 !

再來,這是一個很有質量的比賽

如果我沒有參加比賽,我可能畢業後都不會和誰,有這麼大的合作,不,可能連這樣從聚焦問題、訪問、得出問題核心點、定位計畫方向,再到執行的完整計畫都不會有。

活動過程中我知道自己有鑽牛角尖的習慣,雖然可以深刻地去思考議題,卻也會讓自己沒辦法繼續前進,導致我常常只有空想,而沒有實際動作。

我的夥伴讓我知道,對於一件事單純的好奇,就能帶來無止盡的動力。

原本我們活動只要辦 1 場,到後來為了讓一場人數不要那麼多,我們辦了4場,當我感到疲憊時,我問 Una:「你不累嗎?」他回我:「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,很有趣啊 !」他常常這樣,讓我除了從新想法得到滿意,慢慢體會到辦活動帶來的快樂,以及在過程中仍不忘記,當初為什麼我會有想要參賽的念頭。

Una 也讓我知道我們不比別人差,聽到我們沒有前三名後,我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沮喪。經過和她及小羊的討論,我了解到我們的報告的缺點,因為我們要介紹一個自創的遊戲,我們花了太多篇幅在介紹遊戲流程和意義,導致我們的報告缺乏故事和感情,影片也不比人家。

我知道這樣偏向「表現」給別人看的能力重要,這也讓我知道「表現」給別人看的能力有多重要,就算我們有完全創新的企劃,若當下沒辦法好好的把情感、故事傳達出來,就沒辦法吸引他人的目光。

若在把格局放大,其實到社會上我也要面對類似的問題,假設在 NGO,我該怎麼把我想傳達的理念告訴大眾,讓他們給我錢讓我實行計畫。(錢錢~)所以,這是我未來要努力的方向。

總結:大企劃都是從小動作開始的

最後最後,來說說計畫本身,最後我們還是回到原點,我們其實仍是沒有「打從心底」的去改變參與者。

我們能做的,只是透過這個近似於數位性暴力被害者的處境的體驗,讓他們對於數位性暴力產生一點疑問、一點關注,這點小小的改變,若能在未來累積更多 (這就真的是潛移默化了),也許我們就真的可以好好地打從心底理解和同理這件事情了。

我很喜歡一開始在分配題目時,小羊在信中打的一句話:

或許有的團隊並未分配到第一順位的議題,但相信每一個社會上的永續議題都是值得關注和解決的,「戰士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利」——在過程中的深入理解和付出行動,才是挑戰賽最有價值的部分!

雖然在比賽中多少失去點自由,但這個比賽讓我做的這些行為有了非堅持下去不可的理由。

我也很喜歡當時認為「這些問題就是這樣啦 !無解的」的自大被打破。

社會上很多問題都是這樣,一時的改變當然不行,怎麼可能讓一個完全不理解數位性暴力原委的人去同理被害者,透過訪問找到問題的核心,我們還是有可以做的事情——不要輕易地說沒辦法,所有的大企劃都是從一點一滴開始的。

看更多:青年永續社會設計挑戰賽 總決賽影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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